知道？怎么可能知道。
但是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？明明什么都没有想到，仅仅是猜测到了眼前的男子可能是元宵，那么，为什么，眼睛会变的模糊起来？
恶魔不是不会流泪的么？
努力瞪大眼睛，不想让在眼眶里打转着的液体流下，声音有些颤抖地问：
“你是……唐渊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
不……不可能。
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元宵？元宵，不就是自己么？为什么，为什么，为什么明明是自己，却会以灵魂的形态会出现在自己眼前？就算是自己的话，应该感受到的也是惊讶吧，而不应该是这么难受。
无论怎么瞪大，怎么不想，两颊前终于还是感受到了温热的细流从眼睛的位置流了下来。
温热的细流一股流入了嘴角，微微的有些甜。
恶魔没有泪水，有的只有血液，所以流下的血红色的泪，不过是血液罢了。
另一股从脸颊上滑落，滴入了倒映着两人身影的碧水之中，溅起了一圈波纹，却没有散开，只是摇摇晃晃地，沉入了水池底部，消失在了石缝之中。
“你还是这么爱哭么？”
“我？”陌霖一愣，连忙用袖子擦开血泪，眼睛还有些微疼。
爱哭？不可能的，当初就算是面对着漫天的尘埃，她都不曾哭过。这么多年甚至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哭的滋味。显然这和爱哭是没有关系的。
“没事的，你没有什么好愧疚的。这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，所以你不用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，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，相反，对于最后的选择，我甘之若饴。别哭了，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，来，笑一笑吧。”
怎么可能笑的出来？他说的到底是什么？
“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？我怎么全都不知道？”
“不知道？原来你已经忘了我了么？难怪……会用这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。”男子一副失落的样子。
到底是发生了什么？为什么记忆里什么都没有？到底发生了什么？为什么我要愧疚？
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知道自己遗失的记忆过。
“不可能的，我就是唐渊，所以你不可能是唐渊的。”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，泪水也渐渐止住了。
“你说你是唐渊？”男子一脸惊异，然后哈哈笑了起来，“什么时候连你也会开起玩笑来了？”
“我……我没有开玩笑。我就是唐渊，所以你到底是谁？为什么要来欺骗我。”
虽然口上这样说着，却已经没有了底气。
连她自己都有些动摇了吧。
“你果然已经忘了我了么？”
“没错，我是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，但是，我知道我是谁，对于你是怎么知道我原来的样子的，或者到底有什么目的，这一点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，但是，我是唐渊这一点是不会错的，不可能错的。”
不然，我到现在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？
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，低头间，却看见水中倒映着的自己……
熟悉的淡蓝色的长发，居然是到了腰间的长度，水中的红色的眼睛，还是熟悉的眼睛，但是，这张脸……却不曾认识。虽然不曾认识，但是却莫名的熟悉。那俏丽的脸，远远比自己好看的多，简直如同天工造物般的天衣无缝，无论是细弯的眉，还是亮如星辰的眼睛，或者是那娇俏的稚嫩的鼻子，无不比自己好上很多很多。
这是谁？
这是我？
她连忙抓起了头发，握在手中细细一看，还是黑色的，微微吁了口气。
而水中的自己，做着同样的动作，却是一脸惊恐。
为什么？明明我没有表现出来的表情，却会在倒影中显示的如此明显？倒影中的这个人是谁？为什么和我这么像？虽然没有见过，却也意外的眼熟，就好像已经见过了几百遍几千遍，只是忘掉了是谁而已……
而身旁的男子，在水中的倒影却不是一团白色，而是有了色彩的，有血有肉的人儿。
“没想到，我把自己的一切给了你，却会让你有了你是我的错觉。”男子摇摇头，苦笑道。
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虽然心中纠结了千千万万种情绪，纠缠得如同一个被猫弄乱的毛线球，越理越乱，但是她还是默默忍耐着，没有表现在脸上。只是僵硬着脸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子。
“你都忘掉了么？当初你是怎么吃了我的？我可是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你了，我的记忆，我的知识，我的生命，不然你怎么可能会在魔王的手中活下来？然后，你现在连我的存在都不放过，想要取缔了么？哈哈，不过也好，虽然未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，不过，反正我已经死了，你能代替我活下去，也好。”他苦笑道。
是……这样的么？
一句一句，如同雷暴般，在陌霖心中不停炸响，炸的她有些摇摇欲坠。那雷声在记忆断崖肆虐着。天崖不过还有底，而记忆的断崖，却漆黑一片，连回声都欠奉。
难道这就是自己遗忘的事情的真相么？居然和自己所想的最坏的情况一模一样？
所以，自己才会在看到他的时候觉得愧疚么？原来自己只是区区一只吃了名为汤圆之人记忆的恶魔而已么。
这么想的话，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。
因为只是吃掉，所以获得的记忆才会不完整，所以才没有唐渊之前的记忆，所以看到了杨复完全没有一点点感觉……
恶魔就是恶魔，怎么可能是人类变的。就算是人类变的，又怎么可能是像她这么强大的恶魔？
“那么你就忘了我吧，代替我活下去好了。”男子笑着，突然消散了。
突然消散了，就像云彩一样，被风轻轻一刮，就化成了一片雾气，消失了。
“不要走……”陌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，只是扑了个空。
愧疚感渐渐充斥了她的胸口。
明明，自己已经靠着别人的生命活了下来，到头来，再次见面居然连感谢都没有表示一下，而且现在，真的还要连他的存在也要一并夺走么？
那么，自己到底是谁？
水中倒映着的自己，已经满脸都是泪水了。但是，她并没有想哭。
只是，自己那么辛苦地来到人间，然后辛辛苦苦找到了唐渊的家，想要回家，原来不过是错觉么。
那么，自己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呢？
为了代替他活下去？
那样才更残忍吧，连家人对他的爱都要夺走……明明，自己已经夺走了他太多太多了……
如果这样的话，那么，为什么还要活着呢？
靠着从别人那里偷来的记忆，在自己的同伴们都战死之后，装作别人偷偷寄生在别人家里？
原来，为了活着，真正的自己，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么？
“你为什么还要活着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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